十年前的今天,2008年9月15日,美国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的雷曼兄弟宣布申请破产保护,也标志着本次危机大幕的拉开,而本次危机的规模和持续期几乎和上世纪的“大萧条”相当,因而危机初就被贴上了“百年一遇”的标签,而回望金融危机爆发迄今的10年间(注:2007年4月,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机构新世纪金融公司申请破产保护,标志次贷危机爆发,而2008年9月15日,雷曼的破产则标志着危机演变为全球金融海啸),围绕危机和反危机的诸多单一话题,像一颗颗串珠被挖掘出来,几近穷尽。由此,把这些散落的串珠穿联成彼此联系的“纵贯线”,就有了现实基础。
至于说穿联的必要性。“历史不会重演,但总会惊人的相似”,危机初期,我们的第一应激反应就是回望上世纪“大萧条”实况,为的就是向历史索要危机可能的路径;而危机本身又是经济运行中人性最为集中的展现,不然牛顿怎会感慨“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,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”,那么反危机能否顺畅则取决市场预期和信心的尽快重建,由于“历史是一堆灰烬,但灰烬深处有余温”,只要能抓住余温,经济之火就可重燃。
因此,对过去10年经济运行逻辑的梳理,就成为一件既必要,又可行的事,意义不仅在于当下的“内省”,更在于未来不时之需的“参照”。
本次危机祸起美国房地产泡沫,背后则是次贷[注:次级抵押贷款(subprime mortgage loan),即“次级按揭贷款”。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的“次级”(subprime)及“优惠级”(prime)是以借款人的信用条件作为划分界限的。根据信用的高低,放贷机构对借款人区别对待,从而形成了两个层次的市场。信用低的人申请不到优惠贷款,只能在次级市场寻求贷款。两个层次的市场服务对象均为贷款购房者,但次级市场的贷款利率通常比优惠级抵押贷款高2%~3%]为首金融扩张失序下,房地产市场和各类金融市场的过度纠缠和捆绑,加之危机前市场已习惯了多年的“歌舞升平”,所以当泡沫破裂,资产价格开始大幅缩水,经济顿陷“惊慌失措”之中,融资条件收紧之快超过危机前的扩张速度。面临市场的突变,人们仿佛是首次领略到“资产波动——负债刚性”经济规律的威力,企业、居民和金融机构等经济主体开始“竞赛式”的缩表,以求在自身资产流动性没有完全丧失前,尽最大限度地削减负债。而当所有微观经济主体均以此来理性来保全自己“信用好人”形象时,集体非理性的“合成谬误”应运而生,结果必然是出现负的经济产出缺口,通缩、失业等问题相机而至,经济轨迹面临由“衰退”坠入“萧条”的巨大风险。
“大萧条”的回望,结论显而易见——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“反危机”。至于说,完全依靠市场自行出清来等待经济转机,仅能作为理论分析来为现实提供参考。在现代信用货币体系下,政府的公共行为越来越依托于全社会信用体系的持续运转,当危机几近要摧毁这个运动体系时,政府必须出手干预和纠正。
由此,我给反危机下了个定义:通过一切必要的手段(包括非市场化手段),来阻止经济增速自由落体的下降,阻止市场运转的猝死,修正市场失灵的促发因素,明确退出反危机的条件。通俗的讲就是:先救火,后防火;进的来,出的去。
以美国为例,来观察上述四步反危机路径。
①先救火。2008年9月15雷曼兄弟宣布破产,同日美林公司被美国银行收购,当时全球金融市场是用“金融海啸”来形容此突变,加之aig、房利美、房地美等金融巨头均距破产也是一步之遥,市场变得人人自危。对于美国政府而言,当务之急就是稳定人心,因此在经过激烈的政治博弈之后,美国财政部启动了资产救助计划(tarp),美联储相继实施零利率(zirp)和量化宽松(qe)的宽松货币政策。
②后防火。针对诱发本次危机的金融风险,尤其是系统性风险,颁布了《多德-弗兰克法案》(《多德-弗兰克华尔街改革和消费者保护法》,dodd-frank wall street reform and consumer protection act),并在此基础上重构了其金融监管体系,对微观主体的风险偏好进行了引导和纠偏。
③进的来。为了更好的达到反危机效果,尤其是在“攻占华尔街”的压力之下,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在政策协调方面,进行了精心细致的工作,同时在本次危机以来,建立了与市场、公众的常规沟通机制,并且就反危机路径、措施等进行充分的沟通,以实现修复经济产出缺口、稳定市场预期等反危机目标。
④出的去。在反危机过程中,除了填补危机下的缺口之外,更为重要是反危机措施的有序退出,在此环节,美联储堪称典范——明确告知市场退出触发条件,反复沟通退出时机和路径,基本实现了政策转向未给经济带来额外不利影响。
以上就是危机10年来,美国经济运行的“纵贯线”,现在美国经济的复苏景象(经济已持续108个月扩张),表明其反危机路径的有效,而同期凡是在防火和救火、反危机进与出的路径上混乱不清的经济体,其反危机后果均是新问题比当初想要解决的问题还要多。相信与“大萧条”一样,本次危机必将成为宏观经济殿堂的另一座圣杯,仅一条“纵贯线”是远远不够的,其产生的深远影响仍需要时间的发酵,才能被充分认识。